美媒深度調查報告：俄羅斯在烏克蘭目前的境地到底是怎樣煉成的？
首先，文章是以典型的美式寫法開頭：細節。
文章這樣寫道：「9 月下旬，俄羅斯軍隊正在輸掉烏克蘭東部小城市萊曼的戰鬥，當時從莫斯科通過一條加密線路接到了前線指揮官的電話。是弗拉基米爾·普京命令他們不要撤退。據現任和前任美國和歐洲官員以及一位了解交流情況的前俄羅斯高級情報官員稱，總統似乎對現實情況了解有限。他裝備簡陋的前線部隊被西方提供的大炮支援的烏克蘭軍隊包圍。他們說，普京拒絕了本國將軍的命令，並告訴部隊要堅守陣地。烏克蘭人的伏擊仍在繼續，10 月 1 日，俄羅斯士兵匆忙撤退，留下數十具屍體和大炮，以補充烏克蘭的武器庫。」
接著，文章提到：「幾個月來，他一直在努力接受這反而變成了代價高昂的泥潭，並發現自己在權力結構的頂端感到孤立和不信任，這個權力結構旨在強化他好戰的世界觀，並使他免受令人沮喪的消息的影響。據知情人士透露，整個夏天，軍事專家和武器製造商代表團都參加了總統會議，質疑普京是否了解戰場上的現實。他們說，雖然普京此後不遺餘力地想更清楚地了解這場戰爭，但總統身邊的政府（官員）仍然迎合了他的信念，即俄羅斯將取得成功，儘管付出了越來越多的人員和經濟犧牲。」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葉卡捷琳娜·維諾庫羅娃 (Ekaterina Vinokurova) 是普京精心挑選的人權委員會成員，直到他於11月將她撤職。她說：「普京身邊的人都在保護自己。他們堅信不應該讓總統不高興。」
這一切的結果是這樣的：「由此產生的錯誤導致了俄羅斯對烏克蘭的災難性入侵——從普京先生認為他的士兵會被鮮花迎接的最初幾天，到最近在東北部和南部的恥辱性撤退。隨著時間的推移，從未在軍隊服役過的普京先生對自己的指揮結構變得非常謹慎，以至於他直接向前線發布命令。」
關於「直接發布命令」這一點其實早就有所耳聞了。
文章接著提到：美國官員表示，他們一直在努力尋找既能對普京產生影響，又不會捲入他對俄羅斯不滿的敘述中的克里姆林宮內部人士。儘管美國和俄羅斯之間幾乎每天都有聯繫，無論是通過大使館、五角大樓還是中央情報局，但這些對話已經受到限制，他們發現普京的一些最親密盟友甚至比他本人更加強硬。
說句實話，這上面最後一句話，有點超乎我的意料。
文章接著提供了普京的工作日常。
據這位前俄羅斯情報官員以及現任和前任俄羅斯官員稱，普京先生每天早上 7 點左右醒來，聽一份關於戰爭的書面簡報，其中的信息經過仔細調整，以強調成功並淡化挫折。俄羅斯和美國官員表示，由於擔心數字監控，他長期以來一直拒絕使用網際網路，這使他更加依賴意識形態一致的顧問編寫的簡報文件。知情人士說，戰地更新可能需要幾天時間才能到達普京的辦公桌，而且這些更新往往已經過時。前線指揮官向克格勃的繼任者聯邦安全局 (FSB) 報告，後者為安理會專家編輯報告，後者將報告轉交給安理會秘書尼古拉·帕特魯舍夫 (Nikolai Patrushev)，後者是在說服普京入侵的烏克蘭的鷹派人士。反過來，他將報告轉交給普京先生。
克里姆林宮發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表示，圍繞普京所說的特殊軍事行動進行的規劃屬於國家機密。佩斯科夫先生說：「總統和之前一樣，有多種渠道接收信息。 任何關於他收到歪曲信息的說法都不符合事實。」
那麼，在戰爭打了300多天之後，有沒有絲毫的改變可能？
關於這一點，文章這樣寫道：「現任和前任俄羅斯官員以及與克里姆林宮關係密切的人士表示，普京先生仍然完全致力於讓烏克蘭屈服，並準備在多年內動員俄羅斯的經濟和人口以取得成功。如果西方的武器運輸和經濟支持減弱，烏克蘭士氣低落，總的來說，他仍可能成為二戰以來歐洲最大戰爭的勝利者。」
實際上，也有人嘗試讓他看到真實的一面。文章這樣寫道：
「據知情人士透露，幾個月來，一小部分俄羅斯官員、親政府的記者和分析人士試圖親自向他們的總統匯報他的入侵是如何舉步維艱的。當一位長期擔任民意測驗專家的人聯繫普京的辦公室，詢問一項調查顯示入侵後不久公眾支持率低於預期時，他的辦公室使用普京的名字和父名的中間名做出回應說：『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不需要現在被弄的不開你』。」
文章接著提到了這麼一件很能說明問題的事兒：據知情人士透露，7 月，當美國給烏克蘭提供的海馬斯開始襲擊俄羅斯軍隊後勤基地時，普京召集了大約 30 名國防公司的商界領袖到他莫斯科郊外的新奧加廖沃住所。經過三天的隔離和三次 PCR 測試後，高管們坐在一張長木桌的一端，聽普京先生描述他認為成功的戰爭努力。他告訴他們，烏克蘭人之所以有戰鬥的動機，是因為據知情人士說，他們的軍隊正在射殺逃兵。然後，普京求助於俄羅斯武裝部隊總參謀長瓦列里·格拉西莫夫，後者表示俄羅斯武器成功命中目標，入侵正在按計劃進行。 知情人士說，武器製造商離開會議時覺得普京對這場衝突缺乏清晰的認識。
這樣的事兒絕對不是個例。文章接著這樣寫道：「據知情人士透露，9 月，一群俄羅斯軍事記者和博主——他們都是戰爭的堅定支持者——與總統會面了兩個多小時，並留下了同樣的印象。知情人士說，9月底，普京稱戰爭在俄羅斯的掌控之中。結果，同一周，俄羅斯軍隊放棄了數百平方英里的領土，也就是萊曼失守。
當我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的感覺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文章隨後提到了2008年和2014年的事件所產生的影響。文章稱：支持戰爭的執政的統一俄羅斯黨高級議員康斯坦丁·扎圖林在接受採訪時表示，總統「是從對局勢的不完全了解開始的，在某些方面並不完全正確」。他說，戰爭策劃者「顯然低估了敵人的實力，高估了自己的實力。」2008 年，普京只用了幾天時間就橫掃了喬治亞五分之一以上的領土，2014 年，普京只用了幾周時間就占領了烏克蘭的克里米亞半島。這位俄羅斯總統開始將克里米亞行動視為個人的勝利。他的核心圈子逐漸縮減為他最鷹派的顧問，他們向普京先生保證俄羅斯軍隊將在幾天內占領基輔。
前愛沙尼亞外國情報分析主管因德雷克·坎尼克 (Indrek Kannik) 說：「他可能忘記了，當他還是克格勃特工時，他在對老闆撒謊。」
文章接著提到了職業外交官鮑里斯·邦達列夫 (Boris Bondarev) 。他說，這種自欺欺人的制度已經醞釀了幾十年。就是那位辭去了俄羅斯常駐日內瓦聯合國代表團的長期職務的人。
他說，使團的外交官們在普京先生的兩個十年統治期間了解到莫斯科想聽什麼。下級官員和高級主管知道，要贏得喝彩和提拔，他們應該誇大好消息，淡化壞消息，以免惹惱「Papa」。那是普京的暱稱，曾用於俄羅斯沙皇。
作為代表團軍備控制顧問的邦達列夫先生可以看出，西方國家 2014 年對俄羅斯實施的制裁所產生的影響比該國領導人所理解的要嚴重得多。俄羅斯的無人機生產依賴於歐洲和美國的零部件。俄羅斯的航空航天工程需要從西方採購尼龍等基本物品。
具體是怎麼操作的呢？
俄羅斯外交官們用 14 號字體列印的電報向莫斯科提交最新消息，每行與下一行相隔 1.5 個空格。好消息通常會占據每份電報的第一頁，而對挫折的不情願承認則放在隨後的幾頁。
文章接著分析了他「過度自信」的原因。這幾位作者這樣寫道：「普京對基輔過度自信的種子在 2014 年種下，當時他最資深的戰爭策劃者建議他不要奪取克里米亞。……在迅速取得幾乎不流血的勝利後，他的支持率飆升至 80% 以上。克里姆林宮將為期數周的行動與沙皇俄國在 19 世紀長達數年的克里米亞戰爭中的慘敗進行了對比。」
但是，在烏克蘭，這場衝突削弱了人們對莫斯科的同情，並幫助該國建立了共同的民族認同。基輔改造並擴大了其軍隊，拋棄了蘇聯學說的最後殘餘，效仿北約式的指揮系統。
文章接著提到了這麼一件事兒：2019 年，當克里姆林宮國內政治事務負責人謝爾蓋·基里安科 (Sergei Kirienko) 召集總統團隊全體成員時，普京就俄羅斯主權和他的觀點向他們講了幾個小時。 「他們離開時覺得他在自言自語，」一位克里姆林宮政治顧問說，他與房間裡的幾位政府官員交談過。
文章也提到了大流行的影響，因為這導致「小圈子」的形成。當 Covid 在 2020 年到來時，注重健康的普京先生從他在莫斯科郊區的常住地撤退到距離首都 250 英里的瓦爾代湖附近的一個偏遠莊園，以及位於黑海索契的總統夏季官邸。
據知情人士透露，在那裡，他與在附近隔離的老朋友兼媒體大亨尤里·科瓦爾丘克 (Yuri Kovalchuk) 呆了很長時間，兩人就恢復大俄羅斯的共同想法進行了理論探討。
在 4 月份的一次演講中，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比爾·伯恩斯說，普京先生的「顧問圈子縮小了，在這個小圈子裡，質疑他的判斷力或他近乎神秘的信念（他的命運是恢復俄羅斯的影響力），從來都不會對一個人職業生涯的提升有幫助。」
接著文章提到一個烏克蘭人似乎扮演了重要角色。在烏克蘭境內，一位與克里姆林宮有聯繫的商人正在告訴普京先生他想聽到的東西。他就是受俄羅斯資助的政客維克多·梅德韋丘克 (Viktor Medvedchuk) 。
烏克蘭檢察官辦公室前負責人尤里·盧岑科 (Yuriy Lutsenko) 表示，多年來，梅德維丘克先生一直使用專線聯繫普京——一部帶有俄羅斯號碼的電話和一款烏克蘭人稱之為 Kremlyovka（指的是克里姆林宮）的安全通話應用程式 。
兩位接近克里姆林宮的人士說，梅德維丘克先生向普京先生保證，烏克蘭人認為自己是俄羅斯人，會用鮮花歡迎入侵的士兵。梅德維丘克在烏克蘭被捕，隨後作為 9 月囚犯交換的一部分被釋放到俄羅斯。
當您看到這裡時，或許和我一樣，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原來如此！
當然，為了證明梅德維丘克的說法，FSB調整了民意調查數據，以說服普京相信烏克蘭人會歡迎俄羅斯士兵。烏克蘭軍事情報局局長丹尼洛夫先生說，這些民意調查似乎完全是捏造的。
文章中提到：據前俄羅斯情報官員和一位與國防部關係密切的人士稱，戰爭計劃更多地落在了 FSB 的手中，而不是軍方。關於這一點，烏克蘭方面大約是在上周，也有類似的說法。
文章的最後提到：戰爭爆發 15 天后，普京在對基輔的快速打擊失敗後，在電視會議上通過視頻連線向他介紹情況時，紹伊古先生說：「弗拉基米爾·弗拉基米羅維奇，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我們每天都會向你報告這件事。」
結語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難怪我們經常聽到這句話，原來紹伊古每天都這樣報告。